書摘:Self-Reliance (by 愛默生)

Self-Reliance 的作者為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以下為書摘,取自《自立》中英雙語版網頁,再加上網路上另一篇摘譯的部分內容(綠色字體是我改動的部分,原文也是我加上去的):

不久前有一天,我讀了一位傑出的畫家寫的幾首詩,它們立意新奇,不落窠臼。先別管詩的題材如何,靈魂總是從字裡行間聽到一種告誡。這些詩句所灌輸的情感比它們包含的任何思想更有價值。相信你自己的思想,相信你內心深處認為對你適用的東西對一切人都適用——這就是天才。如果把你隱藏的信念說出來,它一定會成為普遍的感受;因為最內在的在適當的時候就變成了最外在的——我們最初的思想會被「最後的審判」的號角吹送到我們耳邊。心靈的聲音盡管每個人都非常熟悉,但是我們認為摩西、柏拉圖和彌爾頓的最大功績就在於他們蔑視書本和傳統,不是自己想到的東西不說。一個人應當學會發現和觀察從內部閃過他心靈的微光,而不是詩人和聖賢的天空裡的光彩。可是他擅自摒棄了自己的思想,就因為這是他自己的東西。在天才的每一部作品中,我們認出了我們自己拋棄了的思想:它們帶著某種疏遠的威嚴回到了我們的身邊。偉大的藝術作品對我們的教益不過如此而已。它們教導我們:正當對方呼聲最高的時候,要心平氣和、堅定不移地堅持我們自發的感想。要不,到了明天,一位陌生人將會非常高明地說出恰恰是我們一直想到和感到的東西,我們將被迫從別人那裡取回我們自己的見解,並羞愧難當。

每個人在求知期間,有一天會得出這樣一種信念:嫉妒等於無知;模仿無異於自殺;一個人不管好壞,必須把自己看做自己的命運;雖然廣闊的宇宙不乏善舉,可是若不在自己得到的那塊土地上辛勤耕耘,一粒富有營養的糧食也不會自行送上門來。蘊藏在他身上的力量實際上非常新奇,因此除他之外,誰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本領,而且不經過嘗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張面孔、一個人物、一件事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給另一個人卻沒有留下任何印象,這不是平白無故的。記憶中的這種雕刻不能不說沒有前定的和諧。眼睛被安置在一道光線應當照到的地方,這樣它才可以看到那道光線。我們還不能充分表現自己,而且對我們各自所代表的那種神聖的觀念感到慚愧。完全可以認為,這種觀念非常適當,一定會產生良好的結果。因此應當忠實地傳達,不過上帝是不願意讓懦夫來闡明他的功業的。一個人只有盡心竭力地工作,方能感到寬慰和歡樂;如果他說的或做的並非如此,他將得不到安寧。那是一種沒有解脫的解脫。還在嘗試之中,他的天才就拋棄了他;沒有靈感眷顧;沒有發明;沒有希望。

信賴你自己吧:每一顆心都隨著那根鐵弦顫動,接受神聖的天意給你安排的位置。接受你同時代的人構成的社會,接受種種事件的關聯。偉大的人物向來都是這麼做的,而且像孩子似的把自己托付給他們時代的天才,表明自己的心跡:絕對可信的東西就藏在他們的心裡,通過他們的手在活動,在他們的存在中起著主導作用。我們現在都是成人,必須在最高尚的心靈裡接受那相同的超驗命運;我們不是躲在保險角落裡的幼兒和病夫,也不是在革命前臨陣脫逃的懦夫,我們是領導,是拯救者,是恩人,聽從全能者的努力,向著混沌和黑暗挺進。

關於這個問題,大自然在兒童、嬰兒甚至畜生的面孔和行為上給了我們多麼神奇的啟迪!那種分裂和叛逆的心靈,那種對一種感情的不信任的態度(因為我們的算術已經計算出對抗我們目的的力量和手段),他們是沒有的。他們的心靈是完整的,他們的眼光還未被征服,當我們盯著他們的面孔時,我們反而惴惴不安起來。幼年不順從任何人:人人都得順從它,所以當大人逗著嬰孩玩時,一個嬰孩一般會使其中的四五個大人變成嬰孩。同樣,上帝也賦予青少年和成年其本身應得的潑辣和魅力,使它令人羨慕、和藹可親,使它的要求不容忽視,如果它願意尊重自己的話。不要因為青年人不能跟你我講話,就認為他沒有能耐。聽!在隔壁房間裡,他的聲音清楚而果斷。好像他知道怎樣跟他的同齡人談話。不管他羞怯還是大膽,他會知道怎樣使我們長者變得無關緊要。

小孩子不愁沒有飯吃,而且像貴族老爺一樣不屑於做點什麼或說點什麼去討好他人,這種泰然自若的氣質正是人性的健康態度。孩子在客廳裡如同劇院廉價座位上的觀眾;沒有約束,不負責任,躲在自己的角落裡觀察著那些從眼前經過的人和事,以孩子的迅速、簡要的方式對他們的功過審訊、宣判,他們有的好,有的壞,有的十分有趣,有的傻裡傻氣,有的能言善辯,有的令人討厭。他不考慮後果,不計較得失,所以能做出一種獨立、真誠的裁決。你得討好他,他卻不討好你。可是成年人則不然,可以說他被自己的意識關進了監獄。他一旦有什麼顯赫的行動或言論,當下就等於身陷樊籠,成千上萬人在注視著他,有的同情,有的憤恨,他們的感情他不得不予以考慮。在這裡沒有忘川。他多想恢復他的中立地位啊!所以誰能避開這種種誓約,或者雖已履行,現在又能以原來那種不受影響、不囿偏見、不受賄賂、不畏強暴的純真來履行,誰就一定令人敬畏。他常常對目前的事態發表看法,這些見解顯然不是一己的私見,而是警世的通言,所以如雷貫耳,聞之生畏。
The virtue in most request is conformity. Self-reliance is its aversion.
這些是我們獨處時能夠聽到的聲音,可是一旦我們進入世界,它們就逐漸微弱,乃至杳然無聲了。社會處處暗藏著壓抑個人獨立自主的陰謀。社會是一家股份公司,每個成員達成協議:為了確保各股東保有自己那份麵包,就必須取消食者的自由和文化它所要求的美德是順從,自立則是它深惡痛絕的東西。社會喜歡的不是真實和創造者,而是名份和陳規陋習。
Whoso would be a man must be a nonconformist. 
所以誰要做人,決不能做一個順民。誰要獲取不朽的榮耀,決不可拘泥於名義上的善,而必須弄清它是否就是善。歸根結底,除了你自己心靈的完善,沒有什麼神聖之物。來一番自我解放,回到原原本本的你那兒去,你一定會贏得全世界的贊同。我小的時候,有一位良師益友總是用教會古老的教條糾纏我,我還記得我是怎樣不假思索,予以回答的。我說,如果我是完完全全按內心生活,那我跟神聖的傳統有什麼關係呢?我的朋友啟發說:「這些衝動也許從下而來,而不是從上而來。」我回答說:「我看未必。不過如果我是魔鬼的孩子,那我就按魔鬼生活好了。」在我看來,除了我天性的法則,再沒有什麼神聖的法則。好與壞只不過是一些名頭,這兒那兒隨便可以挪用。凡符合我的性格的東西就是正確的,凡違背我的性格的東西都是錯誤的。一個人在所有的反對勢力面前立身行事,仿佛一切都虛有其名,曇花一現,只有他是例外。想到我們輕易地向標記和虛名,向大社會和死體制投降,我真感到無地自容。每一個舉止得體、談吐優雅的個人對我的影響和震動並不是恰到好處的。我應當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路,千方百計說出粗獷的真理。假如惡意和虛榮穿著慈善的外衣,會行得通嗎?如果一個憤怒的、一意孤行的人僭取了恢弘的廢奴事業,帶著來自巴巴多斯的最新消息來找我,為什麼我不應該對他說:「疼你的孩子去吧,疼你的伐木者去吧:要和善、謙虛,要有那種風度,千萬不要用這種對千英里之外的黑人表現出的難以置信的軟心腸粉飾你那咄咄逼人的野心。你對遠處的愛就是對家裡的恨。」這樣向人致意盡管顯得粗暴無禮,可是真話比假仁假義更得體。你的善良必須有點鋒芒——不然就等於零。仇恨論在嗚咽哀鳴之時一定要被宣揚成為仁愛論的對策。當我的天才召喚我的時候,我就避開父母妻子和兄弟。我要在門楣上寫上「想人非非」。我希望它最終要比想入非非好一點,可是我們不能把一天的光陰耗費在解釋上面。別指望我會說明我為什麼想群居或為什麼想獨處的原因。也不要像當今的善人所做的那樣,給我講什麼有義務改變所有窮人的處境。他們是我的窮人嗎?我告訴你,你這愚蠢的慈善家,我捨不得把分文送給那些不屬於我,又不包括我的人。有一個階層的人,由於有種種精神上的共鳴我可以由他們隨意調遣;為了他們,如果必要,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摘錄結束,底下接網路上另一篇摘譯的文字)
What I must do is all that concerns me, not what the people think.
我必須做的是一切與我有關的事,而不是別人想要我做的事。這條法則,在現實生活和精神生活中都是同樣艱巨困難的,它是偉大與低賤的整個區別。它將變得更加艱巨,如果你總是碰到一些自以為比你自己更懂得什麼是你的責任的人。按照世人的觀念在這世界上生活是件容易的事;按照你自己的觀念,離群索居也不難;但若置身在世人之間,卻能盡善盡美地怕然保持著個人獨立性,卻只有偉人才能辦得到。

抵制在你看來已是毫無生氣的習俗,是因為這些習俗耗盡你的精力。它消耗你的時光,隱翳你的性格。如果你上毫無生氣的教堂,為毫無生氣的聖經會捐款,投大黨的票擁護或反對政府,擺餐桌同粗俗的管家沒什麼兩樣──那麼在所有這些屏障下,我就很難準確看出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當然,這樣做也將從你生活本身中耗去相應的精力。然而,如果你所做的是你所要做的事,那麼我就能看出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做你自己的事,你也就從中增強了自身。一個人必須要想到,隨眾隨俗無異於蒙住你的眼睛。假如我知道你屬於哪個教派,我就能預見到你會使用的論據。我曾經聽一位傳教士宣稱,他的講稿和主題都取材自他的教會的某一規定。難道我不是早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即興說一句話嗎?……算了,大部分人都用這樣或那樣的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使自己依附於某個社團觀點。保持這種一致性,迫使他們不僅僅在一些細節上弄虛作假,說一些假話,而是在所有的細節上都弄虛作假。他們所有的真理都不太真。他們的二並不是真正的二,他們的四也不是真正的四: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使我們失望,而我們又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去糾正它。同時,自然卻 俐落地在我們身上套上我們所效忠的政黨的囚犯號衣。我們都板著同樣的面孔,擺著同樣的架式,逐漸習得最有紳士風度而又愚蠢得像驢一樣的表達方式。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一種丟人的、並且也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印記的經歷。我指的是「傻乎乎的恭維」──我們渾身不自在地同一些人相處時,臉上便堆起這種假笑;我們就毫無興趣的話題搭腔時,臉上便堆起這種微笑。其面部肌肉不是自然地運作,而是為一種低下的、處心積慮的抽搐所牽引,肌肉在面龐週邊繃得緊緊的,給人一種最不愉快的感覺:一種受責備和警告的感覺。這種感覺,任何勇敢的年輕人都絕不會願意體驗第二次。

世人用不快來鞭撻不落俗套的人……對於一位堅強的探諳世事的人來說,容忍有教養的紳士們的憤怒不是件難事。他們的憤怒是正派得體,謹慎穩重的。因為他們本身就非常容易招來責難,所以他們膽小怕事。但是,若引起他們那女性特有的憤怒,其憤慨便有所升級;倘若無知和貧窮的人們被唆使,倘若處於社會底層的非理性的野蠻力量被慫勇狂吼發難,那就需要養成寬宏大量和宗教的習慣,像神一樣把它當作無關緊要的瑣事。

另一個使我們不敢自信的恐懼是我們想要保持言行前後一致。這是我們對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的敬畏之情,因為在別人眼裏能夠藉以評判我們行為軌跡的依據,除了我們的所作所為之外別無他物,而我們又不願意使他們失望。

但是,你為什麼要往回看呢?為什麼你老要抱著回憶的殭屍,唯恐說出與你曾經在這個或那個公開場合說的話有點兒矛盾的話來呢?倘若你說了些自相矛盾的話,那又怎麼樣呢?

愚蠢地堅持隨眾隨俗是心胸狹小的幽靈的表現,是低級的政客,哲學家和神學家們崇拜的物件。偉大的人物根本就不會隨眾隨俗。他也許倒更關心自己落在牆上的影子。嘿!把好你的那張嘴!用包裝線把雙唇縫起來!否則,你若要做一個真正的人的話,今天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像放連珠炮一樣;明天你想說什麼,照樣斬釘截鐵地說什麼,哪怕跟你今天說的一切都是相互予盾的。哈哈!老婦人,你就嚷嚷去吧!你肯定會被人誤解的!誤解,恰恰是個傻瓜的字眼。被人誤解就那麼不好嗎?畢達哥拉斯被人誤解,蘇格拉底、耶穌、路德、哥白尼、伽利略和牛頓,每一位純粹而又聰明、曾經生活過的人都曾被人誤解過。要做個偉人,就一定會被人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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